欠薪潮席卷，低级别联赛寒冬是谁之过？

2020年1月，一场意想不到的疫情席卷了中华大地。与此同时，一场前所未有的寒冬也席卷了中国足坛。根据2月4日中国足协的公示，上海申鑫、吉林百嘉等9支球队未能按时提交工资奖金确认表，失去了下赛季职业联赛的参赛资格。与此同时，内蒙古中优、湖南湘涛、山西信都等球队虽然按时提交了工资奖金确认表，但也长期深陷财政危机中。中国低级联赛，究竟为何一夜之间便陷入寒冬？

讨薪层出不穷，中甲中乙到底怎么了？

2019年2月15日，数位云南飞虎俱乐部球员来到云南省体育局门前，打出了“云南飞虎全体球员请求政府帮助还我血汗钱”的标语。自2018年9月起，云南飞虎就一直拖欠球员薪水与奖金。十几天前，遥远的海南也上演了类似场面，海南FC球员在海南富力办公楼前拉起横幅，上书“还我血汗钱！球员也要回家过年！”不少球员还在社交媒体上声讨资方富力集团“买得起登贝莱，没钱给球员发薪水”。

云南飞虎、海南FC最终被取消了新赛季职业联赛的准入资格，就此在中国足球版图上消失。但对于2019年的中国足球来说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。整个2019年，中国低级别联赛都“雷声阵阵”，不断有俱乐部被爆出陷入财政危机，几乎每个月，都能看到球员遭遇欠薪、公开讨薪的新闻：

2019年3月，宁夏火凤凰球员在微博上透露球队欠薪，多家媒体爆料北体大俱乐部欠薪；

2019年4月，四川FC球员在微博上控诉球队欠薪，表示自己19年起分文未得；

2019年6月，大连千兆俱乐部球员致信足协，表示已被欠薪半年，老板已经失联；

2019年7月，中甲的辽宁、申鑫与四川三队都被曝光存在欠薪、欠税；

2019年9月，南京河海沙叶队球员在会议室拉起横幅，讨要薪水；

2019年10月，福建天信球员前往多个政府部门寻求帮助，表示被投资人“一骗再骗”；

2019年11月，媒体爆料，大兴崇德俱乐部存在欠薪，今年仅发了一个月的薪水。

以上仅仅是2019年中国低级别联赛惨状的一角，随着2020年新一轮准入审核开始，更多球队的财政危机被揭露开来。一名媒体人表示，中乙有1/3的球队欠薪，中甲的情况同样不乐观，尽管足协放宽了提交工资奖金确认表的最终期限，但仍然有9支球队未能按时提交。上海申鑫、广东华南虎、四川隆发、银川贺兰山、大连千兆、福建天信、延边北国、吉林百嘉与南京沙叶9个名字就此消失在了中国足坛。

两难之下，投资人不堪重负

一些中乙俱乐部陷入经营危机，投资人要负直接责任。一些投资人并没有将足球俱乐部作为一项需要长期规划、坚持经营的事业，而是一时兴起，盲目参与；甚至有一些投资人将足球作为“筹码”，以求为自己换取其他方面的利益，一旦没有达到预期，就撤资走人，留下求告无门的教练与球员。

但也有一些俱乐部的消失，源于投资人未能做到稳步前进，量入为出。2017年，广东华南虎冲甲成功，现场发放了百万现金作为奖励。图片甚至一度流到了外国网站上，引发了热烈讨论。但2年多之后，华南虎就因为欠薪与转让问题，黯然退出中国足坛。

这支球队并非没有野心也并非没有财力，刚刚冲甲之后的2018年，他们就引进了穆里奇与阿洛伊西奥两位前中超金靴，想要一口气冲上中超。但事与愿违，盲目的扩张不仅未能帮助华南虎实现目标，反而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压力，在各种欠薪传闻中磕磕绊绊2年后，华南虎终于宣告解散。

但是，不向更高级联赛冲击，未必就安全。近年来中超俱乐部动辄斥巨资引援，各种“U2X”系列政策也不断推高国内年轻球员的身价，导致中国足球市场泡沫不断膨胀。如今中乙球队每年的投入至少要3000万元，想要冲甲则要5000万元以上。十年前，这笔钱已经足以养活一支中超球队，但如今仅是中乙的“入场费”。随着足协一系列青训政令的颁发，中超、中甲俱乐部必须设5级梯队、中乙俱乐部设4级梯队，也增加了投资人的负担。

但另一方面，根据统计，多数低级别联赛球队每场比赛观众不过数百，周边商品销售额寥寥无几，一支中甲队一年的收入不过40万，中乙球队可能更少。投资门槛不断升高，却看不到回报，导致低级联赛投资人陷入一个两难境地——加大投资冲击高级联赛未必如愿，甚至可能遭到反噬；但留在低级联赛的话，经营压力也与日俱增。

开发低级联赛培养功能，打破低级联赛经营怪圈

解决低级别联赛经营危机，首要的工作是加强管理。足协与体育管理部门需要对潜在的经营风险充分预估，推出更多的政策保护球员权益，加强对投资人的审核。但是，中国足坛的泡沫是一系列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结果，在未来一段时间还将持续存在，商业角度难以自给、想取得竞技成绩就必须要高投入的现状，仍然将伴随低级别俱乐部。

但是，低级别联赛的内涵也并非仅仅是商业与竞技，中国低级联赛的人才培养功能，至今尚未得到重视与开发。在荷兰、德国、西班牙、葡萄牙等欧洲足球强国的低级联赛，除了职业俱乐部以外，也包括了顶级联赛俱乐部的预备队，例如葡超俱乐部的预备队，就在次一级的葡甲联赛中征战。这些预备队不可升级到顶级联赛，赢得升级名额的话，则顺延给其他俱乐部。

中国足球完全可以效仿这种制度，让中超俱乐部的预备队去参加中甲、中乙联赛，将低级联赛作为向中超与欧洲输送人才的“练兵场”。如果中超16支球队的预备队都加入低级联赛，从客观上也可以提升低级联赛的投资门槛，筛选掉一批不满足条件的投资人，保证联赛的有序、平稳运行。

提升低级联赛的人才培养功能，对预备队以外的其他俱乐部也有帮助。在国外的低级别联赛中，不少俱乐部并不以争夺升级名额为目标，而是安心做“人口贩子”，建设强大的球探系统，培养球员之后出售给高级别的俱乐部，以此谋求生存。中甲、中乙的商业收入与转播收入必然无法与中超相比，但中国足球人才匮乏的大背景下，完全可以通过培养人才进行“开源”。如果足球管理部门能够完善青训补偿机制，催生中国版的“波尔图模式”，那收益的不仅是低级联赛，也会福泽整个中国足坛。

（LLWY）